2018年3月初,看到一篇讣告,2月28日,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紫砂艺术大师汪寅仙因病离世……
之后,一直想用一点文字来纪念离去的汪寅仙先生,但这其实是一个难题,因为这种真正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距离我们这些普通的茶人一直都很远……
作为我个人,和这类大咖,其实一直无缘相见的,但只是曾经偶然读到的一篇访谈,让我受用至今,所以心存感激,在今天市场上充斥着无数、两三百块钱就能买到宜兴、全手工、紫砂壶的现况下,写下这些文字,就选购紫砂壶的方面与大家浅析(访谈全文见页尾)。
(篇幅因信誉度所限,引用较多,思绪亦零乱,多多包涵)
我偶然读到的这篇访谈,距今较久,是2013年的老文,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也不过时,因为访谈的双方,信誉度足够,无需充值……
这篇访谈的双方,一方是羊城晚报,另一方是汪寅仙和史俊棠。
”近日,在当今紫砂界极具号召力的汪寅仙和史俊棠来到广州参加“紫韵茶路——恒福陶坊紫砂研讨会”,羊城晚报《名家话收藏》栏目特别邀请了他们两位,对目前紫砂界的热点问题一一解读。 ”
先把访谈人物简介一下:
汪寅仙,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三八红旗手,曾任宜兴紫砂工艺厂副总工艺师、宜兴紫砂研究所副所长等职,是我国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之一紫砂制作技艺传承代表人。
史俊棠,担任宜兴紫砂工艺二厂厂长十多年,中国工艺美术学会常务理事长、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副理事长、江苏省陶瓷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紫砂专委会秘书长、宜兴市陶瓷(紫砂)文化研究会会长、中国紫砂研究中心首任主任、宜兴市陶瓷行业协会会长。
简介这么多,其实是因为现今大师的名头已经泛滥……,真假难辨。
而上述二位,货真价实,让这篇访谈具有真正的可信度。
啰嗦暂停,先看看这篇访谈里面的第一个问题,紫砂泥资源枯竭?
赵利平:紫砂壶的价格近年来涨得特别厉害,特别是名家、大师的作品,经常在拍卖会上创出天价。推动紫砂壶价格上涨的一个原因,就是有人时不时地出来说紫砂泥资源枯竭,真是这样吗?
史俊棠:紫砂泥矿土是宜兴特有的一种含铁质、粘土质、粉砂岩的自然特殊矿土,这种矿土经风化、粉碎、炼制以后的泥料可塑性强、透气性好,干燥收缩率也小。烧成陶后,具有双重气孔的结构,透气性好,所以用它来泡茶暑天不易变味,冬天不易爆裂。
经常有宜兴以外的地区说他们发现了紫砂泥,但经我们考察,其他地方新发现的所谓紫砂泥,充其量只能算是陶土,不可能跟真正的紫砂泥相媲美。在中国其他地方,至今还没发现跟宜兴紫砂泥一样的矿土,从这个角度上讲它的资源应该说是很稀缺的。
但如果说储存量,紫砂泥其实还是有很多的,只不过政府2005年的时候出台了一个禁采令,对紫砂泥实行保护性开采的措施,所以有些人借机炒作紫砂泥资源枯竭,这都是误解。在此之前,很多工厂和家庭作坊都储存了一定数量的紫砂土,而且做一把壶的用料其实很少,很多大师做一把壶,所用原料也就半公斤到1公斤,原料完全够用。
史俊棠先生这段话,其实很重要,除了说紫砂泥资源枯竭是炒作,还注明了:在中国其他地方,至今还没发现跟宜兴紫砂泥一样的矿土。 现在网上有很多福建低价壶,挂着紫砂的名头在卖,而且销量不菲,那么从史俊棠的这段话可以确定,紫砂,只能买宜兴紫砂。
现在看第二个问题
赵利平:紫砂泥又被称为“五色土”,是有5种不同颜色的泥土吗?
汪寅仙:我们当地开采出来的紫砂泥有三种自然的颜色:紫泥、红泥、本山绿泥。本山绿泥的泥巴颜色有点带青,烧出来是米黄色的。这3种基本原料粉碎后,可以加水单独使用,也可以调配着使用,3种泥巴按不同比例可以调配出许多不同的颜色,这就是“五色土”的由来。
不管紫泥、红泥还是本山绿泥,只要是正宗的紫砂泥料,无论怎样配比,都不会影响烧制的质量和实用效果。我所用的泥料,都是自己调制和加工的,要做什么样的壶,就调配加工什么样的泥巴。比如说我要做一把劲松壶,原料上就要多一点青色。又比如我的最新作品“洪福齐天”,选用的原料就是“大红袍”,这种泥巴做出来的茶壶用得越久颜色越红越亮。
我这一辈子的追求,也是得益于紫砂泥,它能够让你任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能借助紫砂泥做出自己向往的东西。
除了知识,汪寅仙先生还表示了自己对紫砂工艺的感情,非常值得钦佩。
另一个热点问题:区分老泥壶、新泥壶纯属炒作和紫砂泥的差价?
赵利平:在收藏市场上,各种名头的紫砂壶不断涌现,比如有的商家就区分老泥壶和新泥壶,这两种壶有什么区别?
史俊棠:这也是一种商业炒作,其实所有的紫砂泥都是老泥,都是在大自然中经过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才形成的。倒是陈腐期有长短之分,紫砂泥从矿里刚开采出来的时候,可能还带有活性,经过长时间的陈腐之后,泥料会变得更纯,可塑性会高一些。
汪寅仙:没错,原料没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分。好的原料是少数的,大部分的紫砂泥都是普通的原料,要经过筛选、调配。
原料就等于我们的食粮,不过这种食粮永远不怕变质。如果是熟泥,存放时间越长,陈腐时间越久,就越好做壶。有些原料如果存放时间太久干掉了,只要重新回炼一下,完全可以再用。现在看到好的原料我会买一点,不是现在用,而是存起来留到以后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买的紫砂泥,我也藏了一点,越老越值钱,越老越有味道。家里现在存的泥巴,足够我这辈子做壶用的了。
赵利平:不同的紫砂泥差价大不大?
史俊棠:便宜的紫砂泥1公斤才几十块钱,而锤炼好的优质紫砂泥1公斤要几千元。一些粗制滥造的壶,一把壶最多几百块钱,怎么可能用几千块钱1公斤的好土呢?所以花几十块钱买一把壶,你就不要奢望它会用好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段很重要,首先,老泥壶和新泥壶不用去纠结,然后,重点是紫砂泥料的好坏,注意这个答复:汪寅仙:原料没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分。好的原料,要经过筛选、调配。
史俊棠又总结:便宜的紫砂泥1公斤才几十块钱,而锤炼好的优质紫砂泥1公斤要几千元。一些粗制滥造的壶,一把壶最多几百块钱,怎么可能用几千块钱1公斤的好土呢?所以花几十块钱买一把壶,你就不要奢望它会用好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我这样的小白,算是弄明白了,并不是随便在宜兴找块泥巴就能做紫砂壶的,好的泥巴也得几千块/公斤……
继续下一个热点问题
赵利平:近几年名家与大师的紫砂壶价值不断攀升,于是有些人转而寻找另外一类壶,那便是与这些大师壶颇有渊源的“老一厂”,这些老壶的收藏价值有多高?
史俊棠:上世纪50年代,顾景舟、朱可心等老艺人联合创建宜兴紫砂工艺一厂,产品大量出口创汇,卖到香港、台湾和日本。后来又成立了紫砂二厂、三厂、四厂、五厂,的确出过不少好东西。但一把壶好不好,出自哪个厂不重要,最重要还是要看到底是哪个人做的壶。当时虽然没有个人作品的意识,但要计算工分,大部分壶基本上都是有署名的,至少也有符号代替。
汪寅仙:以前在工厂里,我们做的壶主要是用来出口创汇的,内销的壶绝大部分是农民在农闲时做的。
赵利平:还有一种现象,当代的新壶比以前的老壶卖得还贵,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史俊棠:这跟宣传有关,现在的人懂得怎么宣传、包装自己。另一方面,以前的老壶赝品多,难以认定,如果真是时大彬、徐友泉的壶,绝对比当代的壶卖得贵。顾景舟的壶拍出很高的价格,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两把壶。因为古代的紫砂壶能流传到现在的非常少,不像景德镇是官窑,他们的瓷器在皇宫里保存得很好,宜兴的紫砂壶只是民窑,即使是大师的作品,也多流落在民间,实用为主,很难流传下来。
说回现实,如果你仔细搜寻,至今,市场上仍然充斥着很多打着宜兴紫砂一厂二厂存货的商家,如何认定?
其实是难以认定……,所以,看到这样的商品,谨慎更重要,汪寅仙这段话就已经给了注解:以前在工厂里,我们做的壶主要是用来出口创汇的……
如果嫌这话不够
史俊棠:不像景德镇是官窑,他们的瓷器在皇宫里保存得很好,宜兴的紫砂壶只是民窑,即使是大师的作品,也多流落在民间,实用为主,很难流传下来。
很难流传下来,然后你能搜寻到很多,应该都懂了……
最后一个热点话题:不要盲目追大师
赵利平:紫砂壶收藏现在最主要的趋势是收藏名家名作,绝大部分藏家追的都是大师的作品,现在宜兴的大师有多少?
史俊棠:大师是历史形成的,大师不是职称,而是一种荣誉称号,即使今天的大师有了相关的评选程序,但真正令人信服和敬仰的大师,不是几位权威或政府某个部门可以认定的,也无法和“口碑”的大师相比。 我认为大师应该是能够代表本艺术门类的最高水准,具有独特而鲜明的艺术风格,被同行和社会广泛承认,并且经得起历史检验的艺术家。时大彬、徐友泉、陈鸣远、邵大亨、黄玉麟、俞国良、冯桂林、顾景舟都是这样的紫砂艺术家。 与顾景舟同时代并列的任淦庭、裴石民、吴云根、王寅春、朱可心、蒋蓉,在新中国成立后,被江苏省人民政府任命为“技术辅导”,他们以高超的制壶、陶刻技艺和不同的风格特色,把宜兴紫砂工艺引向更加成熟、更加丰富、更加精美的阶段。
在他们最为活跃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带了一批杰出的徒弟徐汉棠、徐秀棠、谭泉海、吕尧臣、高海庚、汪寅仙、李昌鸿、顾绍培、周桂珍、何道鸿等,他们都是行业的骄傲。除高海庚英年早逝外,其余10人均为当今的紫砂工艺大师,引领着宜兴紫砂攀上一个又一个艺术高峰。 传统的紫砂工艺与许多艺术门类不同,其传承至今主要依靠的是师生之间的手传心授,辅以多做善悟,于是大师就如一座丰富的艺术宝库,缺失了一位,就少了一份参照典范。所以紫砂界每有大师离去,在业内和社会上总会引起震动和反响,1996年顾景舟去世、2008年蒋蓉的离去莫不如此。
汪寅仙:现在宜兴也有一些年轻人,实实在在地在做壶,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作品会说话,他们的壶价格也不比一些所谓的“高工”便宜。有些人的职称也是不择手段得到的,高职称并不意味着作品就一定有潜力,这就要考验收藏家的艺术眼光和理解能力了。
所以收藏紫砂壶一定不要盲目追大师。一些年轻人很有发展前景,也许就是以后的大师。要发现这样的未来大师,就要看他的设计、水准、做工,多到作者中去了解,壶比三家不会错的。现在是信息社会,网络上也有很多有用的信息。特别是藏家与藏家之间经常交流,也是很好的方式。
首先,这段话让我们认识了很多的真正的紫砂工艺大师,而且,现在这样的传承没有断代,并且能得到汪寅仙先生的认同:现在宜兴也有一些年轻人,实实在在地在做壶,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作品会说话,他们的壶价格也不比一些所谓的“高工”便宜。有些人的职称也是不择手段得到的,高职称并不意味着作品就一定有潜力,这就要考验收藏家的艺术眼光和理解能力了。
这段话,值得反复推敲:特别是:现在宜兴也有一些年轻人,实实在在地在做壶,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作品会说话,他们的壶价格也不比一些所谓的“高工”便宜。
今天的现实情况是,有很多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做壶,所以市场上充斥着很多连文中泥料价格都不够的劣质壶。
对于紫砂壶,史俊棠的一段话其实很有道理: 任何一个收藏品市场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刚开始大家都不懂的时候很容易跟风,到了大家理性思考的时候,这个市场就会慢慢走向理性。在这一方面,台湾人比我们更懂壶,他们家里来了贵客,就会拿出名家的茶壶来泡茶,以示尊重。不像我们现在很多人,花很贵的价钱买了一把壶之后,就锁到保险箱里束之高阁了,紫砂壶的价值都体现不出来……
感谢您的耐心阅读,访谈全文如下,欢迎跟帖探讨。
汪寅仙与史俊棠解读紫砂热点问题 在所有的工艺美术品当中,鲜有其他的门类能有宜兴紫砂壶这样高涨的市场行情。早在2010年,由顾景舟制、吴湖帆题书画的“相明石瓢壶”就拍出了1232万元;2011年,顾景舟所制“提璧组壶”创造了1782.5万元的高价,刷新了紫砂拍卖的世界纪录。
在顾景舟作品的拉动下,一众景德镇名家名作的价格也不断飙升。当代紫砂名家汪寅仙一把“三友同福壶”,去年也拍出了529万元的高价。
紫砂壶市场一片繁荣,宜兴的紫砂作坊就超过了1万家,获得技术职称的人达到了5000人。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假壶、代工壶等负面新闻不断,各种名头的紫砂壶也不断涌现,收藏紫砂壶有没有必要区分老泥壶和新泥壶?炒了几年的紫砂泥枯竭一事,是否真是如此?
近日,在当今紫砂界极具号召力的汪寅仙和史俊棠来到广州参加“紫韵茶路——恒福陶坊紫砂研讨会”,羊城晚报《名家话收藏》栏目特别邀请了他们两位,对目前紫砂界的热点问题一一解读。
紫砂泥资源并未枯竭
赵利平:紫砂壶的价格近年来涨得特别厉害,特别是名家、大师的作品,经常在拍卖会上创出天价。推动紫砂壶价格上涨的一个原因,就是有人时不时地出来说紫砂泥资源枯竭,真是这样吗?
史俊棠:紫砂泥矿土是宜兴特有的一种含铁质、粘土质、粉砂岩的自然特殊矿土,这种矿土经风化、粉碎、炼制以后的泥料可塑性强、透气性好,干燥收缩率也小。烧成陶后,具有双重气孔的结构,透气性好,所以用它来泡茶暑天不易变味,冬天不易爆裂。
经常有宜兴以外的地区说他们发现了紫砂泥,但经我们考察,其他地方新发现的所谓紫砂泥,充其量只能算是陶土,不可能跟真正的紫砂泥相媲美。在中国其他地方,至今还没发现跟宜兴紫砂泥一样的矿土,从这个角度上讲它的资源应该说是很稀缺的。
但如果说储存量,紫砂泥其实还是有很多的,只不过政府2005年的时候出台了一个禁采令,对紫砂泥实行保护性开采的措施,所以有些人借机炒作紫砂泥资源枯竭,这都是误解。在此之前,很多工厂和家庭作坊都储存了一定数量的紫砂土,而且做一把壶的用料其实很少,很多大师做一把壶,所用原料也就半公斤到1公斤,原料完全够用。
赵利平:紫砂泥又被称为“五色土”,是有5种不同颜色的泥土吗?
汪寅仙:我们当地开采出来的紫砂泥有三种自然的颜色:紫泥、红泥、本山绿泥。本山绿泥的泥巴颜色有点带青,烧出来是米黄色的。这3种基本原料粉碎后,可以加水单独使用,也可以调配着使用,3种泥巴按不同比例可以调配出许多不同的颜色,这就是“五色土”的由来。
不管紫泥、红泥还是本山绿泥,只要是正宗的紫砂泥料,无论怎样配比,都不会影响烧制的质量和实用效果。我所用的泥料,都是自己调制和加工的,要做什么样的壶,就调配加工什么样的泥巴。比如说我要做一把劲松壶,原料上就要多一点青色。又比如我的最新作品“洪福齐天”,选用的原料就是“大红袍”,这种泥巴做出来的茶壶用得越久颜色越红越亮。
我这一辈子的追求,也是得益于紫砂泥,它能够让你任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能借助紫砂泥做出自己向往的东西。
区分老泥壶、新泥壶纯属炒作
赵利平:在收藏市场上,各种名头的紫砂壶不断涌现,比如有的商家就区分老泥壶和新泥壶,这两种壶有什么区别?
史俊棠:这也是一种商业炒作,其实所有的紫砂泥都是老泥,都是在大自然中经过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才形成的。倒是陈腐期有长短之分,紫砂泥从矿里刚开采出来的时候,可能还带有活性,经过长时间的陈腐之后,泥料会变得更纯,可塑性会高一些。
汪寅仙:没错,原料没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分。好的原料是少数的,大部分的紫砂泥都是普通的原料,要经过筛选、调配。
原料就等于我们的食粮,不过这种食粮永远不怕变质。如果是熟泥,存放时间越长,陈腐时间越久,就越好做壶。有些原料如果存放时间太久干掉了,只要重新回炼一下,完全可以再用。现在看到好的原料我会买一点,不是现在用,而是存起来留到以后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买的紫砂泥,我也藏了一点,越老越值钱,越老越有味道。家里现在存的泥巴,足够我这辈子做壶用的了。
赵利平:不同的紫砂泥差价大不大?
史俊棠:便宜的紫砂泥1公斤才几十块钱,而锤炼好的优质紫砂泥1公斤要几千元。一些粗制滥造的壶,一把壶最多几百块钱,怎么可能用几千块钱1公斤的好土呢?所以花几十块钱买一把壶,你就不要奢望它会用好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还有大师“代工壶”吗?
赵利平:前几年紫砂壶价格不断飙升的时候,央视做过一期报道,称大量的“代工壶”充斥市场,现在还有大师的“代工壶”吗?
汪寅仙:这事我也听说过,我真替他们感到惭愧。其实很多人也跟我说过:“你儿子做了20多年壶,现在的壶都有你影子了。你的壶那么供不应求,怎么不直接拿你儿子的壶改一改呢?”我说:“绝对不可以这样做,我不能为了钱把我的儿子埋没掉了。”
我做了57年的紫砂壶,说不定什么时候手抖,就再做不了壶了。但我儿子未来的路还长着,如果他们做得比我好,却打上我的印章,那他们永远都没有名声啊,怎么出头?我不能把子孙的饭都吃了。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把他们领上了歪路,将来他们就很难走回正道了。所以我坚决不同意,他们做的就是他们做的,我是坚决反对代工的。
但我可以领他们一把,合作是可以的,但一定要注明是两个人的合作壶。我也希望他们超过我,这样我才有成就感。而且现在是信息社会,代工做多了,总有一天会穿帮的。钱再多又怎么样?你的子女不争气,金山银山堆在那,你还是个穷人。
史俊棠:代工这一现象着实造就了一批制壶高手,这里我指的是技艺。据说一些“工手”的腰包鼓起来后自立门户,他们会对外炫耀,大吹特吹某某大师的壶一直是我做的,只不过盖上他的印章罢了。对此业内人明白,玩壶的人也逐渐明白了。
赵利平:汪老师您现在一年能做多少件作品?一件作品通常会做几件呢?
汪寅仙:我以前一直在紫砂厂里做壶,一直做到退休。我的两个膝盖都有骨质增生,2002年差点瘫痪了,这就是多年做紫砂壶落下的毛病。现在我把工作室安在家里,但年纪大了,一件东西要做很长时间。再加上社会活动也多了,说起来不好意思,我今年就才做了3把壶。
以前在紫砂厂,每个月都有任务,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没人约束我了,我想做一些以前想做但一直没时间做的东西。所以现在做的壶周期性更长,高端一点,精致一点。
以前香港有四大家经营紫砂的名店,看到我出了新作,一般都要来订货,我也会照顾一下,给每家都做一些。我也挺苦恼的,每次拒绝都让他们失落。但没办法,我喜欢多搞创新,不喜欢老是重复自己。 买回老壶做假壶
赵利平:除了代工壶,现在市场上的假壶也挺多的,特别是名人名作,汪老师您的假壶就很多。
汪寅仙:紫砂壶名人名作的热潮离不开台湾人的推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宜兴紫砂在台湾掀起一轮又一轮热浪,很多好壶都卖到了台湾。90年代早期有朋友告诉我,我的一把壶在台湾已经可以换一部汽车了。后来大陆也兴起紫砂壶的收藏潮,听说有人专门跑到台湾买了我早年做的壶,带回内地找铸壶的人仿造。
1987年至1988年之间,我做过一把“曲壶”,是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张守智教授合作的。90年代的时候我听说,至少有20多个人在仿我这把“曲壶”。不但盗用我的名字,卖价还跟我的作品很接近,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价格差距太远,怕别人怀疑。对这种行为我是恨之入骨的,我不是恨他们抢了我的市场,而是打击了很多收藏爱好者的信心,这是我最恨的。
赵利平:假壶好鉴别吗?
汪寅仙:假冒我的壶,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他们的原料用色跟我很相近,但总有破绽。比如我1987年做过一款“劲松壶”,只做了3把,每一把都不同,其中有一把被藏家带到了台湾,后来又被人买了回来仿造。我就看过3把假壶,都打了我的印,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像,但细微处的韵味、手法还是有不同的。这几年我看到仿我的壶的确挺多的。
为什么新壶比老壶好卖?
赵利平:近几年名家与大师的紫砂壶价值不断攀升,于是有些人转而寻找另外一类壶,那便是与这些大师壶颇有渊源的“老一厂”,这些老壶的收藏价值有多高?
史俊棠:上世纪50年代,顾景舟、朱可心等老艺人联合创建宜兴紫砂工艺一厂,产品大量出口创汇,卖到香港、台湾和日本。后来又成立了紫砂二厂、三厂、四厂、五厂,的确出过不少好东西。但一把壶好不好,出自哪个厂不重要,最重要还是要看到底是哪个人做的壶。当时虽然没有个人作品的意识,但要计算工分,大部分壶基本上都是有署名的,至少也有符号代替。
汪寅仙:以前在工厂里,我们做的壶主要是用来出口创汇的,内销的壶绝大部分是农民在农闲时做的。
赵利平:还有一种现象,当代的新壶比以前的老壶卖得还贵,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史俊棠:这跟宣传有关,现在的人懂得怎么宣传、包装自己。另一方面,以前的老壶赝品多,难以认定,如果真是时大彬、徐友泉的壶,绝对比当代的壶卖得贵。顾景舟的壶拍出很高的价格,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两把壶。因为古代的紫砂壶能流传到现在的非常少,不像景德镇是官窑,他们的瓷器在皇宫里保存得很好,宜兴的紫砂壶只是民窑,即使是大师的作品,也多流落在民间,实用为主,很难流传下来。
赵利平:汪老师您早年的壶跟新作的壶有什么区别?
汪寅仙:以前做的壶都有时代性,带有时代的痕迹。现在做的壶,可能设计理念比过去完整、老辣,但有些细微的地方,可能反倒没有年轻时做得细致。
赵利平:现在名家、大师的紫砂壶都非常贵,经常拍出天价,一般人买不起,你们如何看待这一现象?有些人担心这一波热潮过后,会突然退潮。
史俊棠:突然退潮是不可能的,跟玩普洱茶一样,玩壶的人大有人在。培养一个高级工艺师要20年,但培养一个玩家举手之劳,可能跟朋友聊聊天就聊出一个玩家来了。一个大师能做的壶有限,满足不了那么多藏家的需要,怎么办?就只能拍卖了,缘分和财力缺一不可。
但可以看到的是,经过前几年价格的大涨之后,现在的市场越来越理性。同样职称的工艺师,同样级别的大师,作品的价格已经开始出现分化,该高的高,该低的低,这个市场还是在起变化的,正在不断往理性发展。
其实任何一个收藏品市场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刚开始大家都不懂的时候很容易跟风,到了大家理性思考的时候,这个市场就会慢慢走向理性。在这一方面,台湾人比我们更懂壶,他们家里来了贵客,就会拿出名家的茶壶来泡茶,以示尊重。不像我们现在很多人,花很贵的价钱买了一把壶之后,就锁到保险箱里束之高阁了,紫砂壶的价值都体现不出来。
不要盲目追大师
赵利平:紫砂壶收藏现在最主要的趋势是收藏名家名作,绝大部分藏家追的都是大师的作品,现在宜兴的大师有多少?
史俊棠:大师是历史形成的,大师不是职称,而是一种荣誉称号,即使今天的大师有了相关的评选程序,但真正令人信服和敬仰的大师,不是几位权威或政府某个部门可以认定的,也无法和“口碑”的大师相比。
我认为大师应该是能够代表本艺术门类的最高水准,具有独特而鲜明的艺术风格,被同行和社会广泛承认,并且经得起历史检验的艺术家。时大彬、徐友泉、陈鸣远、邵大亨、黄玉麟、俞国良、冯桂林、顾景舟都是这样的紫砂艺术家。
与顾景舟同时代并列的任淦庭、裴石民、吴云根、王寅春、朱可心、蒋蓉,在新中国成立后,被江苏省人民政府任命为“技术辅导”,他们以高超的制壶、陶刻技艺和不同的风格特色,把宜兴紫砂工艺引向更加成熟、更加丰富、更加精美的阶段。
在他们最为活跃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带了一批杰出的徒弟徐汉棠、徐秀棠、谭泉海、吕尧臣、高海庚、汪寅仙、李昌鸿、顾绍培、周桂珍、何道鸿等,他们都是行业的骄傲。除高海庚英年早逝外,其余10人均为当今的紫砂工艺大师,引领着宜兴紫砂攀上一个又一个艺术高峰。
现在宜兴的紫砂作坊大概有1万家,有技术职称的人约5000人,当中有200名高级工艺师、800名工艺师,即中高级职称的接近1000人。大师的荣誉称号必须在获得高级职称的人当中产生,在200名“高工”当中,有省级大师50人,国家级大师19人。剩下的4000人当中,有1500名左右的助理工艺师,2500名左右的技术员,技术员相当于高级技工,能够独立工作。
赵利平:这5000人当中,目前在市场上比较有号召力的有多少人?
史俊棠:大概有150人左右吧,主要集中在那200名高级工艺师当中。
传统的紫砂工艺与许多艺术门类不同,其传承至今主要依靠的是师生之间的手传心授,辅以多做善悟,于是大师就如一座丰富的艺术宝库,缺失了一位,就少了一份参照典范。所以紫砂界每有大师离去,在业内和社会上总会引起震动和反响,1996年顾景舟去世、2008年蒋蓉的离去莫不如此。
汪寅仙:现在宜兴也有一些年轻人,实实在在地在做壶,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作品会说话,他们的壶价格也不比一些所谓的“高工”便宜。有些人的职称也是不择手段得到的,高职称并不意味着作品就一定有潜力,这就要考验收藏家的艺术眼光和理解能力了。
所以收藏紫砂壶一定不要盲目追大师。一些年轻人很有发展前景,也许就是以后的大师。要发现这样的未来大师,就要看他的设计、水准、做工,多到作者中去了解,壶比三家不会错的。现在是信息社会,网络上也有很多有用的信息。特别是藏家与藏家之间经常交流,也是很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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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涂大侠【紫砂鉴定评估专家】
江苏宜兴人,头条专业认证收藏家也是紫砂文玩类鉴定评估专家;
服务壶友15000+,链接制壶人5000+;可帮忙看壶,可帮忙挑壶、找人;